赵海霞：织密打击成品油走私犯罪的法网
第2720期
浙江温州，有着355公里的漫长海岸线，境内有瓯江、鳌江、飞云江水系，河网密布、海陆交通发达，但也为海上走私成品油提供了便利的地理条件。在温州，执法司法机关已办理多起成品油走私案件，这些案件“家族式+公司化”的作案手段极具隐蔽性，个案案值不断“刷新”，最高涉案金额达13亿多，一些群众以参股形式，成为走私犯罪“外围成员”。
千里海防，利剑守护。《浙检十三邀》第三集聚焦海上走私成品油犯罪，看执法司法机关如何形成合力，斩断成品油走私链条，震慑走私犯罪，守护住浙东南海防线的“风平浪静”。
GUEST INTRODUCTION
嘉宾介绍
赵海霞
温州市人民检察院党组成员、副检察长。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，全国优秀公诉人，全省优秀检察官，温州市十大优秀青年、人民满意公务员，先后荣获个人二等功1次、个人三等功3次。曾办理多起最高检、省检察院交办的重大疑难复杂刑事案件。
INTERVIEW CONTENT
精彩内容
近日，以“陈某峰”为首的特大团伙走私案在温州一审宣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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案件数不断上升
个案案值不少“过亿”
浙检十三邀：海上走私成品油案件目前呈现怎样的特点？
赵海霞：近几年，这类案件的数量、案值，涉案的人数都不断上升。18年1月份到今年8月份提起公诉的案件数环比上升300%多，个案案值也不断刷新，不少案件案值过亿，走私团伙的规模也越来越大。
图｜检察人员出庭支持公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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庭审现场互相喊话
幕后老板堪比CEO
浙检十三邀：这些大数额的走私案和普通案件在运营模式上有什么新变化？
赵海霞：近几年，走私案件不断呈现“家族化”和“公司化”的运营模式。比如，今年查办的黄某某等人走私案件的35个嫌疑人有17位是家族里的血亲或姻亲，事先订立了攻守同盟，6个主犯到案概不认罪，甚至在开庭候审的时候，他们隔着铁笼用本地话在那喊“不要认”。“公司化”就是说现在的走私团伙主犯相当于企业里CEO的角色，幕后老板只负责管理到公司中层，公司中层对下面的公司成员再进行管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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纸币作暗号，“幽灵卡”转账
打掉一环，走私链条依旧能保持完整
浙检十三邀：这样的模式对于集团主犯来说，是不是隐蔽得更深了？
赵海霞：是的。现在的走私犯罪反侦查能力特别强，由于他们各个走私环节互相不隶属，其中一环被侦查机关打掉后，他们重新排列组合后可以继续实施走私行为，整个走私链条还能保持完整。此外，他们还有多种方式来逃避侦查，比如在交易环节使用纸币编号作为接头暗号，大量使用无主的“幽灵卡”，甚至借用他人名字对非法所得进行转账等等。
温州检察机关办理一起走私案，涉案120余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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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些群众“参股”走私活动
对违法犯罪行为认识不足
浙检十三邀：涉案的不少都是普通老百姓，他们是怎么参与到里头去的？
赵海霞：走私团伙会利用小额股份入股作诱饵，招募本地村民大量进入走私集团。当地老百姓会觉得我的邻居怎么“一夜暴富”，所以也会呼朋唤友共同“发财”，有的甚至追逐家族式的“经济复兴”，没有认识到违法犯罪的严重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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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认定主观故意
如何准确适用法律
影响着走私犯罪的打击力度和震慑力
浙检十三邀：检察机关在办理这类案件中遇到了哪些难点？
赵海霞：走私犯罪在主观上要求其明知是走私入境的物品，而实际上，往往很多被告人都辩解自己是不明知的，从司法机关办案来看，主观故意这方面的取证就比较难一些，走私犯罪的老板往往躲在幕后，容易出现“蚂蚁”易抓 “大象”难逮的局面。此外，在走私情节该如何定性，法律如何适用，主从犯的认定及量刑平衡等问题上也存在不少挑战，这些都影响着走私犯罪的打击力度和震慑力。
公诉人在法庭上全息化展示证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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积极引导侦查
把证据有力固定下来
不给翻供留有可能
浙检十三邀：把证据有力地固定下来，可以为后面案件事实的认定提供更有力的支撑，目前执法司法机关做了哪些努力？
赵海霞：走私犯罪不断高发，需要执法司法机关形成共识和合力，近几年，检察机关牵头建立完善相关机制合力打击走私行为，积极引导对客观性证据的收集固定。如在侦查第一时间，引导收集微信聊天记录、卫星电话通话记录，船上的账本等客观性证据，以及建立健全同步录音录像机制，保证审讯的合法依法进行，避免嫌疑人今后不断无理地翻证。此外，还牵头人民银行等金融机构，成立反洗钱平台，来分析研判，打击下端的洗钱犯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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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品油走私的各环节犯罪行为
法律适用问题已在不断破解
浙检十三邀：法律适用问题又如何破解？
赵海霞：近年来，随着司法解释和相关纪要的出台，我们逐步织密了打击走私犯罪的法网。比如说，关于罪与非罪这个问题上，明知他人从事成品油走私活动而提供贷款、资金、帐号、发票、证明、运输工具、保管或其他方便，按照走私犯罪共同认定，对无法查实直接向走私人人购买的，可以掩饰、隐瞒犯罪所得罪定性，销售伪劣成品油的，则可以销售伪劣产品罪定性。此外，在主观明知的认定上，规定“使用‘三无’船舶”“故意关闭删除导航”“深夜隐蔽地点交易”等十四种客观情况可直接推定主观明知的犯罪故意，大大降低了执法司法机关对口供的依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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刑法上不构罪的
还将采取行政处罚手段
浙检十三邀：如果有些走私行为刑法上不构成犯罪，是不是就没有其他打击的手段的？
赵海霞：我们现在更强调刑事打击和行政执法的互相配合和衔接，在刑法上定不了罪的，我们会建议相关的执法部门对他进行行政处罚，甚至给予幅度范围内最高的罚款，或者是行政拘留等等来配合刑事的打击，争取对全链条的走私行为进行打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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判了刑 坐了牢
还要对非法所得进行追缴
不能给他东山再起的经济能力
浙检十三邀：对于那些利用“幽灵卡”转账导致涉案财物追缴难得问题，如何解决？
赵海霞：针对这个问题，我们联合各个金融机构、行政执法部门，加大对违法所得的追缴力度。在走私犯罪办理中经常出现无主银行卡无法追缴的情况，我们积极对接市中级人民法院采取公告的方式告知原主认领，在通知原主或者公告满六个月后无人认领的，严格按照无主财物处理，依法拍卖、变卖后所得价款上缴国库。我们不仅把人判了，还不能给他东山再起的经济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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认罪并接受刑罚、真诚悔罪的
可依法从宽
顽固地抗拒到底
依法从严打击
浙检十三邀：我们从很多案例中看到，有不少是参与到走私行为可能是望风的，或者说是参股，这种行为我们检察机关在具体的司法实践中怎么认定和把握？
赵海霞：我们积极地适用认罪认罚从宽制度，2018年以来，一共对25个人作出定罪不起诉的决定处理，相反的，对于主犯，有55个人判处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，而且原则上是没有缓刑的。我们通过这样的一个方式，来告诉走私团伙的所有人，你如果配合检察机关，彻底认罪认罚，我们刑法上就会对你体现出“从宽”，你如果顽固地抗拒到底，那种有“从严”一条路走到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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诉源治理、协同治理、依法治理
三者并重
协同推动解决走私犯罪的社会问题
浙检十三邀：海上成品油走私案，不仅仅是一起起刑事犯罪案件，更折射出社会治理层面的问题，检察机关除了刑事打击之外还能做的更多吗？
赵海霞：首先，检察机关通过加强以案说法，来预防犯罪，推进诉源治理。比如，我们开展走私案件公开宣判，组织当地的村民或者相关领域的人员来参与旁听；对于定罪不起诉人员，我们到案发地、村居民舍中去公开宣告。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老百姓，即便你只是一个小股东，只参与了走私犯罪的一个小环节，你也可能构成犯罪，法律不会因为你不知情而让步。
其次，检察机关积极推动行政执法与刑事司法衔接，来促进协同治理。比如，我们与安监、质监等行政部门对三无船舶、非法改装船舶，以及无人监管的野码头进行专项整治，让走私犯罪的成本越来越大，难度越来越高，从治根的出发点上加强协同治理。
再次，检察机关还将更加注重走私犯罪理论研究总结，强化依法治理。我们还将立足温州实践和走私犯罪新特点，继续加强对走私犯罪惩治与预防的总结和研究，提出对策建议，完善立法。
出品：浙江省人民检察院
策划 : 周小蔚
制作：韦佳 龚成 王晗烨
场地支持：浙报集团天目演播厅